□ 雨 山
李賀喜歡騎在毛驢上寫詩,悠哉樂哉;李白喜歡在醉后寫詩,暢快淋漓;道林禪師喜歡住在樹上,靜心修行;我喜歡坐在樹下讀書,愜意無比。
一棵大樹,枝繁葉茂、綠蔭如蓋。一方面遮陽,背靠大樹好乘涼;另一方面有徐徐風兒趕來湊熱鬧,樹葉沙沙,抑或嘩嘩,那天籟之聲既悅耳又悅心,十分舒服。大樹底下捧讀一本書,無人打擾,恣意盡情,渾然忘我,倦了閉目養(yǎng)神,伴著清脆的鳥鳴和淡淡的香風,將大腦放空,何等愜意。
不同于高高低低、死氣沉沉的建筑物,樹是有生命的,是有靈性的。說它是一位故交,也對。你讀書,它陪伴在身邊,遮風擋雨,默默無聲;說它是一本書,也對。你掩卷沉思,抬眼望樹,從軀干到枝葉,讀到它歷經四季的滄桑。我小的時候,手里的幾本閑書寥寥可數,翻來覆去地讀。偏喜歡在高處尋找靜謐,不是爬到自家房頂上就是爬到院落里的那棵梧桐樹上,像是在世外桃源,一片仙境里自在暢游。到現在,登高略顯莽撞,更加鐘情于樹下閱讀,和生命對話,和自己對話。
一棵柳,一棵槐,一棵楊;一片草,一只鳥,一陣風;一杯水,一本書,一個人。世界回歸到最簡單,亦是最沉靜、最慢緩的狀態(tài)。細數斑斑駁駁的陽光,靜聽若有若無的人語響,樹下讀書變成了一件按摩心靈的樂事,變成了一種無與倫比的享受,富有詩意,令人心醉。
城市里,唯有公園樹多。無論春夏秋冬,但凡有了空閑,不管天氣如何,也不管時間早晚,我總會欣然往之,靜坐于樹下,讀我所讀,悅在其中,不知歸路。那樹,銀杏也好,法桐也罷,日久天長,我們之間有了默契,就好似它們在亙古不變的原地等我,我來赴約,即使“晚來天欲雪”,還要問一句“能飲一杯無”。
賀知章“不知細葉誰裁出”,賈島“松下問童子”,“牧童騎黃牛,歌聲振林樾”是袁枚樹下所見,“百囀千聲隨意移,山花紅紫樹高低”是歐陽修樹下所聞。樹,本身就是一首詩。樹下悅讀,更是詩中有畫,畫中有詩。
是否有些心動呢?不妨夾帶一本閑書,到樹下一讀。說不定,那棵大樹已等候你多時。
《中國質量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