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蘇文蘭/文
風(fēng)不大,很冷。
記憶爬滿心墻,走一條老路,向著遠(yuǎn)山。
進(jìn)山的斜岔路口,殘存幾座小院,時間恰好是早飯時分,炊煙裊裊??床灰姷墓u“咯咯咯”演奏著晨曲,院門前一只黑白大狗像一位安詳?shù)睦先?,無聲地注視著遠(yuǎn)方。
環(huán)山的路,坡度不大。路兩邊長滿樹木、雜草,幾叢叫不上名字的野花,盛開在路邊,有點夾道歡迎的意思。
行至半山,猛一抬頭,視線就再也難以移開。濃綠、淺綠、杏黃、金黃、粉、紅、赤、赭……斑斕,飽滿,絢爛,真是一個自然的大畫屏。秋色漸欲迷人眼,層林盡染競妖嬈。特別是那呼之欲出的紅,令人窒息。
天,是大塊陰云狀,陽光躲在云層的面紗下,好像因為什么生悶氣,不想讓人窺視其真顏。寂靜的山巒,絲毫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,各種顏色各司其責(zé),美美地堅守崗位。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向山巒秋深處走去。
用手機取景,一一掠取大自然的瑰麗。
一株葉子肥厚的綠色樹上,長著好多好多通透的紅漿果,小而潤,潤而澤,澤而圓。北國的紅豆?南國的紅豆我見過,思念積郁在心,羞于開口,一半紅,一半黑。單相思。這北國的紅豆,滿身的紅,明媚,耀眼,炙熱,一看就是兩人的歡喜愛戀。
蜀葵的愛情之花,已結(jié)成淺痂的果,偶有一兩朵遲來的愛,在秋的天空下甜蜜地高歌。穿著紅綠衣衫的藤蘿或匍匐在地,迤邐向前;或攀爬于樹的枝干,極盡溫軟纏綿。八爪章魚似的樹葉,扯來陽光的縷衣,在鼓蕩的秋風(fēng)中,羽化成蝶。兩個小腳丫似的皂莢一樣的東西,晃晃悠悠,生動可愛。蒼耳的大葉子霸氣十足的一圃一圃,小小的蒼耳被它圈個滿懷。那團(tuán)團(tuán)簇簇的紅,是諸葛孔明的羽扇,還是天上大雁的羽翅,舉著火炬,把山差點兒點燃;那黃,是風(fēng)撕碎的衣衫,天女散花般東一片西一片;那赭、那金,讓秋天具有了金屬的質(zhì)感,沉甸甸,美艷而不失莊重。
我貓著身,躲在一朵粉紅蜀葵花里看秋天,秋天笑得花枝亂顫;我以小鹿蹦跳亂撞的姿勢,俯沖向欲醉的樹林,“呼啦,呼啦……”秋天在一群山雀的尖叫中騰空而起……
山活了,畫活了,樹活了。
輕輕摸著一片紅葉,在親吻它的同時,向它打探葉紅的秘密——一片葉子從綠到紅,要經(jīng)歷多少風(fēng)雨,內(nèi)心要有怎樣的固守,才能灼灼妖妖?
紅葉不語。風(fēng)颯颯吹過臉頰。
這滿山的葉,何以抵擋颯颯的寒風(fēng)?霜色流丹,曉來誰染霜林醉?;蛟S,霜雪更顯其品!
我沿著心墻,尋山而來,就是為了一睹這滿山的秋色,這秋色的山巒,這山巒里的紅葉和紅果,和這飽滿澎湃的激情。
心唯有身懷摯愛,長存希望和熱情,才能積郁濃郁的情感,泛起熱烈的相思,才能在北國長出一粒圓溜溜的紅豆,才能長成秋天童話里的一片紅葉,散發(fā)迷人的芳澤和香氣。
紅葉如此,人生亦如此吧! 《中國質(zhì)量報》